慕笙手握着車門，又緩緩放下了。
車內氣氛逼仄。
傅逍出差回來又跑了一趟傅宅，其實有些疲倦了，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揉着眉心，語帶不耐：「你還想鬧到什麼時候？」
到現在，他只覺得她在鬧。
慕笙心口發涼，她坐得筆直望着車前方，半晌她輕聲說：「傅逍，我是認真的！我不想跟你過了。」
傅逍驀地側頭看她。
他長得好看，五官輪廓立體分明，慕笙曾經相當迷戀這張臉，可是現在她沒有感覺了，一點兒也沒有了……
傅逍黑眸盯着她，一手解開安全帶：「下車！」
一道細微聲音，他將車鎖開了。
慕笙立刻下車，朝着別墅玄關走去……幽光里她的背挺得筆直，就跟她離婚的決心一樣堅定。
傅逍抽了根香煙，才下車跟着上樓。
他們鬧得不歡而散，
當晚，慕笙睡在客房，傅逍心裏也有氣懶得哄她……他換了睡衣就躺下了，只是睡覺時他摸了摸身邊的空位，多少有些不習慣。
從前，他再冷淡，慕笙都喜歡從背後抱着他睡……
清晨，日光照進卧室。
傅逍覺得刺眼，伸手擋了擋，人也跟着醒來。
樓下，傳來細微聲音。
他聽出那是傭人在布置餐廳，平時這些事情都是慕笙跟傭人一起做的，他的早餐也是她單獨為他準備。
傅逍心情稍好些，下床，走進衣帽間換衣服。
下一秒，他目光頓住——
慕笙的行李箱不見了。
傅逍拉開衣櫃，果然，她帶走了常穿的幾件衣服。
他靜靜看了幾秒後關上她的衣櫃，如往常一般挑了套商務裝換上，簡單洗漱後一邊戴錶一邊下樓，看見傭人隨口問：「太太呢？」
傭人小心翼翼地說：「太太一早提着行李箱走了，連司機都沒叫。」
「她出息了！」
傅逍沒理會，他坐到餐桌前用餐，是他習慣的黑咖啡加全麥吐司。
目光卻被報紙新聞吸引，
鋪天蓋地，全是他和白筱筱的緋聞，標題一個比一個慫動吸人眼球，傅逍看了半晌，輕聲問一旁的傭人：「太太走之前，看報紙了嗎？」
傭人老實回：「太太沒用早餐就走了！」
傅逍抬頭看她一眼，隨即拾起一旁手機打給了秦秘書：「報紙上那些，你處理一下！」
那邊說了幾句，正要掛電話。
傅逍修長手指摳進領帶結，輕輕拉鬆了點兒，語氣很淡：「另外給我查一下慕笙把婚戒賣到哪了，下午四點前，我要拿到。」
對面的秦秘書怔了下。
半晌，她輕聲說：「不可能吧！傅太太那麼愛您，怎麼可能把婚戒賣了？」
傅逍的回答是掛斷電話。
手機扔到餐桌上，看着那些新聞，他一點胃口也沒有。
……
慕笙回到娘家，沈清正煲完湯，準備送到醫院。
看見慕笙，沈清不淡定了。
她指着行李箱，語氣不太好：「夫妻之間哪有不吵架的，男人偶爾偷吃也正常，那個白筱筱長得那麼寒酸，腿又是瘸了的……我打聽過了還是離過婚的，這樣一個人根本不會影響你的地位。」
「我在傅逍那裡，有什麼地位！」
慕笙自嘲一笑，將鴿子湯用保溫桶裝好：「一會兒，我去醫院看看爸爸。」
沈清瞪着她。
半晌，沈清拿抹布擦了擦手，氣道：「你爸爸知道你要離婚，大概會被氣死！慕笙……咱們退一步講，就算你真跟他過不下去了，那你離婚就能過得下去嗎？慕家現在這樣子，你拿什麼來支撐？」
慕笙慢慢地擰着保溫桶。
擰好後，她低頭輕道：「總有辦法的！婚戒賣的錢足夠支撐爸爸半年的醫藥費了，哥哥的律師費……我打算賣了這幢房子，另外我也會出去工作養家。」
說完，慕笙目光濕潤。
這幢房子是她母親留下的，之前再艱難，都沒有動過。
沈清呆住。
她沒再勸了，但心裏總是不贊同。
慕笙安頓好，兩人去了醫院。
經過治療慕大勛的病情已經大致穩定，只是情緒有些低落，總歸是惦記着長子慕時宴的未來前途。
慕笙暫時沒提離婚的事兒。
下午，主治醫生過來查房。
賀季棠，醫學博士，年紀輕輕就是腦外科的權威，人也長得好，185的身高，氣質和風霽月的。
檢查完，他看了慕笙一眼：「出去談。」
慕笙一愣。
隨即，她放下手裡東西，柔聲對慕父道：「爸，我出去一下。」
片刻，他們走到一處安靜的過道。
看出她的緊張，賀季棠給她一記安撫性的微笑。
隨後，他低頭翻看病案：「昨晚我跟外科室的幾個主任商討了下，一致建議慕先生後面接受訂製的康復治療，否則很難恢復到從前的狀態……只是費用貴了點兒，每月15萬的樣子。」
15萬，對於現在的慕笙，是天文數字。
但是她沒有猶豫，開口：「我們接受治療。」
賀季棠合上病案，靜靜看她。
其實，他們從前就認識，但慕笙忘了。
慕笙很小的時候，他住在她家隔壁，他記得每到夏日傍晚，慕笙卧室外面的露台就亮起小星星，慕笙總巴巴地坐着想媽媽。
她問他：季棠哥哥，媽媽會回來嗎？
賀季棠不知道，他也沒有辦法回答，一如他現在注視她，就想起三年前歸國看見她結婚的消息，他以為她嫁給了愛情，但她過得並不好。
傅逍冷淡她，苛待她。
賀季棠正想開口，對面響起一道清冷聲音：「慕笙。」
是傅逍。
傅逍身上一套商務打扮，深灰襯衣、黑色西裝……看樣子是從公司過來的，他朝着這邊走來，小牛皮鞋踩在過道里聲音清脆。
稍後，傅逍來到他們跟前。
他伸出手，聲音慵懶中帶了一絲輕慢。
「賀師兄，好久不見！」
賀季棠看着面前的手，很淡地笑，伸手與之一握：「傅總，稀客！」
傅逍一握即放，側頭看着慕笙：「去看看爸？」
兩個男人暗流涌動，
慕笙沒看出來，她不好在賀醫生面前跟傅逍黑臉，於是點頭：「賀醫生，我先過去了。」
賀季棠微微地笑了下。
慕笙跟傅逍一起走向病房，誰也沒有說話。
自打想離婚，她不再像從前那樣，小心翼翼討好他取悅他。
臨近病房門口，傅逍驀地捉住慕笙的細腕，把她困在自己與牆壁之間，他的目光複雜。
剛剛，賀季棠注視慕笙的樣子，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。
傅逍輕摸慕笙的臉蛋，白皙細膩，招人喜歡。
他嗓音微啞：「跟他說什麼了？」
慕笙想掙開，但是傅逍稍稍用力，她又被壓了回去。
兩人身子緊貼，堅硬觸着柔軟……
